【第四十四章】
叶嚣印象里，跟郑临漪一起吃的第一顿饭，是在一起去天策军校参观的那天，在学校食堂吃的。
军校的历史很久了，无论教学楼还是校园风貌，都透着厚重的时光沉淀。食堂修得也很大，穹顶很高，玻璃窗折**来的阳光就像宝石一样落在空气里，每一寸光阴都闪闪发亮。
叶嚣那时候还是少年人，跟周边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们气质到底有明显的不同，郑临漪路上常会遇到熟人，看他身边跟了个未成年的OMEGA，难免目光意味深长。虽然大多数都是善意的，但偶尔也会有那种特别嘴欠的——
“哎呦，小郑开窍了？从哪儿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弟弟？”一个个子高瘦的男生手里拿着饭盒从他们身边走过，看见郑临漪，也不见外，直接坐下了，“哇哦，咋还是个小朋友，看不出来啊，小郑原来你喜欢幼一点的？”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郑临漪还没接茬，叶嚣先火药味儿十足地开腔了，“**。”
大概是没见过如此生猛的OMEGA，那男生直接愣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骂回来。
“不要乱说话，他是跟我来参观冶器学院的。”郑临漪瞪了对面一眼，又笑笑道，“这么巧，我也一直觉得他**，闷在心里没有说出来而已。”
“……”那男生不乐意了，“郑临漪！”
“顾云声。”郑临漪垂下眼，“射击比赛的事我答应了。”
“嗯！？”顾云声表情立马变了，“哎嘿，好您嘞！没关系，我可以当**！我这就走了，不打扰你们哈哈哈哈哈！”
叶嚣：“……”
等顾云声走远了，叶嚣仍然觉得难以置信：“这人脑子没毛病吧？你朋友？”
“嗯。”郑临漪用手支着脸，“嘴巴虽然臭，但人不坏，不走脑子的嘴炮选手，他的话不用往心里去。”
“我只听到狗叫而已。”叶嚣哼了声，“吵死了。”
“哦？那我可太惨了，我刚还跟他说话来着，岂不是成了同类。”郑临漪眼睛笑得弯弯的，“咱俩现在也还在说话？难道……”
“……揍你哦。”叶嚣被噎了一句，倒也没生气，“你跟他不一样。”
“是吗？”郑临漪听完这话，眼里笑意更深，“谢谢。”
即使时隔多年，叶嚣也记得，当时看到郑临漪说“谢谢”的表情时，心里忽然像平湖起浪的波澜感。这个青年人生得合他眼缘，懂得分寸，不会冒失急躁，永远懂得把氛围控制在令人舒服的度上，而且很强——所以他才会愿意跟他接触，默许他的追求。
叶嚣从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看人挑人的眼光一向都准。
但在郑蚁身上，他实在是走眼走得离谱。
因为订的是包间，所以桌子不小，如果三个人还好，两个人对着吃火锅，就显出了一丝丝的尴尬来。
郑蚁明显有些紧张：“林医生有什么其他事耽搁了吗？只有我是不是不太好？”
“本来也只叫了你俩，随便吃就是了。”叶嚣觉得自己有些不明所以的焦躁，不管郑蚁说什么，他都在心里忍不住要跟郑临漪比对，这句话漪哥不会说的，那句话漪哥不会这样讲……琢磨得多了，感觉自己有点魔障。
如果他喜欢的人跟以前不一样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还喜欢吗？
这实在是充满了悖论的命题，叶嚣咳嗽了声，决定说点轻松的话题：“大学在哪儿上的？”
“F市的大学，自考上的。”郑蚁盯着火锅的热气，答道，“毕业后参加考试，就到了秦王警局了。”
这些资料他都看过了，当年郑临漪身上优秀的特质在这个人身上完全没有体现出来，郑蚁考大学、读书、工作始终是中上游，不显眼，属于什么都还可以，但什么也不出类拔萃的那种。
漪哥重活一世，就是这样吗？如果自己当年遇到的是这样的郑临漪，还会有后来吗？
“你年纪也不小了啊，还没结婚。”叶嚣丢了片青笋在锅里，食物入锅，溅起小小的红油水花，“大学时候也没谈过对象吗？”
“……没有。”郑蚁握筷子的手顿了顿，“没遇到合适的。”
“那莫非是要求太高。”叶嚣抬眼扫过来，那双平时总是冷冷的眼睛，此刻氤氲在火锅的雾气之后，竟然显得很多情，还泛着挑逗的笑意，“我听听，你要找什么样的？”
“就……也没什么具体要求，感觉吧。”郑蚁一时想不好要不要把信息素的事说出来，虽然他觉得上次在街上闻到的味儿很可能是叶嚣的，但万一不是，多尴尬，还怎么追人？
“感觉这事，就太缥缈了，可能单身到八十也遇不到。”叶嚣慢条斯理地涮菜叶，“也可能今天就遇到，你说呢？”
这话好像是暗示什么，但郑蚁不敢乱猜。他想说点什么，转移一下这令他胡思乱想的话题，但还没开口，忽然感觉到桌子在轻微、持续地晃动——
地震了？没见到预报啊？
但此刻已经来不及多想了，郑蚁立刻站了起来：“叶先生，到墙角！”
说话间震动加剧，墙壁里的鱼缸也开始嗡嗡震动，鱼类在有限的空间里四处逃窜，饭桌上的勺子、杯子滑落，祸不单行的是，屋子里的灯闪了两下，“啪”地灭了。
通常人类忽然陷入黑暗，都会有片刻的盲期，但郑蚁没有，他很清楚地看到叶嚣顿住脚步站在原地，于是他上前一步，第一时间拉住对方的胳膊，把人拉过来，护在了相对安全的墙角处。
贴得太近了，呼吸可闻。
但令人担忧的震动并没有越演越烈，而是逐渐平缓，很快就停止了，屋灯也跟着恢复了正常。
黑暗里尚不觉得，灯光一亮，郑蚁顿时发现自己冒犯太过，狗胆包天，竟敢把叶嚣压在墙角，立刻就想退开。
岂料，叶嚣抬手勾住了他脖颈上的黑环，往里一拉。
“有感觉了吗？郑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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