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禾有些担忧, “主子，可要跟着一道去看看？”
“不必了。”赵容倾将手里的披风重新挂到架子上，这本来是要披到李辞的身上的。“这事虽说发生得突然，倒也还在意料之中。今夜的戏, 也正是演到好时候。”
雍王府距离州兵衙门有好一段路程, 月夜下, 李辞带着王府侍卫策马奔去。她抵达的时候, 大火已经被扑灭, 烧得焦黑的废墟上仍旧冒着被水浇灭后的浓烟，周围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烧焦味，其中还混杂着些烤肉的烧焦味。
灰头土脸的州兵正在一具一具往外搬运烧焦的尸体, 前前后后总共抬了三十几具烧得不成人形的尸体出来, 陈列在地上, 一一辨认身份。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博山郡王一行官员以及宋知州等雍州上层官员都火急火燎地朝着这边赶来。看着满目疮痍的牢狱以及地上散发着烤肉味的焦尸，博山郡王大发雷霆，正在跳着脚骂人，“你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那么大的火，差不多烧完了才知道要醒。”
州兵衙门是抚宁将军管辖的地盘，出了事，他要负首要的责任。眼下州兵衙门的牢狱基本上都烧没了, 里面关押的都是要犯, 甚至是近来与金矿案有关的重要犯人。眼看着尸体一具一具地被抬出来，抚宁将军的心越来越沉。
抚宁将军只能站在博山郡王面前承受着他的怒骂以及口水。
“王叔, 情况如何了？”李辞下了马直直朝着博山郡王过来, 烧得黑漆漆的牢狱让她面上一沉, 她转头看向抚宁将军，黑沉的眼眸包含着隐忍的怒气，“这火是怎么回事？”
接连要承受两位王爷的怒气，抚宁将军也倍感压力，抱拳告罪道：“此事是手底下人疏忽，初步查明是守夜时，狱卒犯困睡过去，致使油灯被老鼠打翻，未能察觉酿成大火。”
“最深处关押的人如何了？”博山郡王不想听这些，只想知道最关键的信息。
“这……”抚宁将军一时语塞，伤亡情况还未统计出来，眼下只是刚浇灭了大火。他心里也很慌，金矿案中最重要的犯官高至怀就关押在牢狱最深处，高至怀若是有了半点闪失，那他的罪过便大了。
“殿下，郡王。”温止、宁祯还有宋知州等人到了，看了焦黑一片的牢狱，大家的心情都不算好。人都在里面，火势汹涌，他们已经在猜测最坏的结果了。
“高至怀人可有闪失？”宁祯率先问道。
李辞朝他投来一眼，目光幽幽，看得宁祯心里微微发憷，掐着的手心上冒了汗，面上却是无异，平静回望她。好在李辞似乎只是看了一眼后便转移了目光，因为又有新地尸体被抬了出来，这次州兵是直直朝着他们过来的。
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预感就成真了。
“殿下，郡王，诸位大人。”州兵直接在他们面前跪下了，头几乎要低到地上，“罪人高至怀，在、在大火里被烧、烧死了。”
目光转移到州兵身后，李辞忍不住瞳孔一缩。
简易的担架上躺着一具被烧得无比焦黑的尸体，因为大火灼烧而严重脱水，干瘪的身躯蜷缩着，只依稀看得出人形，依靠肉眼是完全不能辨认出身份的。
抚济使深吸了一口气，指着散发着烧焦味的尸体问道：“这人就是高至怀？你们是如何辨认他的身份的？仵作可有来过验尸了？”
“仵作未曾验过尸，尸体是属下从关押罪人高至怀的牢房中找到的。”
“殿下，郡王，臣有罪。”这下是彻底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抚宁将军扑通一下就跪下来，麻溜地向李辞和博山郡王请罪。
李辞深吸一口气，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她朝宁祯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宁祯做出退让的姿态，低下了头。她正要说话，博山郡王却是爆发了，怒火比之刚才又甚几重，恶狠狠地指着抚宁将军，“待此间事了，再来治你失职之罪。”
说罢，博山郡王捂着自己的心肝做西子捧心状，对李辞说道：“侄女啊，王叔我年纪大了，受不得太多的刺激，这事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王叔不舒服，快快先回去歇着。这里有我和诸位大人在，王叔且宽心。”李辞闻言面露焦急之色，立即应允了博山郡王。
一场大火把整个州兵衙门的牢狱烧得面目全非，李辞等人整整忙活了一个后半夜。救治伤员、转移囚犯、清点伤亡情况、核实死亡之人的身份，尤其是核实身份这一项极为要紧。结果不容乐观，恰好是李辞等人最不想见到的结果。
州兵衙门共关押有囚犯二百七十八人，与金矿案有牵涉者共计三十四人，高至怀便包括在内。至于那具被从最深处的牢房抬出来的焦尸，因为烧得面目全非，勉强辨认出是一个人，给仵作验尸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但生还者中没有找到高至怀，仵作辨认了一番焦尸的骨骼特征，与高至怀作对比，基本上能够确定这具焦尸就是高至怀。
这还真是一个无比糟糕的结果。
“世子，雍王他们是怀疑您了么？”天光初现，忙碌了一夜的众人纷纷回去休整。宁祯亦是回到了自己临时下榻的住所。关上门后，心腹想起了在牢狱时雍王的那一眼，内心有所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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