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想好了,我的深儿出事,你合族都要陪葬!半丝血脉不留!”
“那又如何?”她却丝毫未曾动摇。
“阿姐!”殿外的人不可置信的尖叫出声,眼里哗的落下泪来:“阿姐,你是最疼我的啊!阿姐,你怎么能——阿姐!”
凤位上的人仿佛是已经魔怔了,竟然放声大笑起来:“我的弟弟从小没有受过任何苦,一路青云直上,现在在寒冬腊月里被鞭子抽打着前行,我的妹妹与肃亲王早有婚约,如今沦为妓子,他们活着做什么?他们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不如叫我替他们做一个了结!不要辱没了我族门楣!”
她笑的癫狂,一边笑一边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似乎是想向前去的,但站立不稳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凤冠上的血玉破碎,珠玉滚了一地,她看着殿外哭叫的姑娘,遥遥伸出一只手去:“阿妳……阿妳……”
“阿姐——”
殿外瞬间乱成一团,哭喊和诅咒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淑贵妃站在离后位一步之遥的地方,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后死了,没有人知道深儿到底怎么样了,皇后最后的反扑报复,派去的人已经全部死在半路,深儿和谢小公子不知所踪。
——她该怎么办?
萧瑟的秋风吹在脸上,她忽然扔下剑冲了出去,什么皇后中宫之位,哪里有她的深儿重要?
那是她的深儿——
身后的宫墙上皇帝脸色惨白,德全隐隐有些忧虑:“后妃无诏不得出宫,这怕是坏了规矩啊陛下!”
他不是不知道这样有违宫规,可他不能拦她。
——那也是他的深儿,哪怕这些年装作再不在意,可在他心中,那才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御林军全部出动,找不回三皇子,全都提头来见!”
——
李云深觉得肺里难受,马车肯定是跑不过骑兵的,更何况山路崎岖,马车根本不好加快速度,他顶着寒风一剑割断绳子,然后攥着谢青吾的手跃上了马背。
养尊处优的小皇子何曾遇见过这样的阵势,就连当初大皇兄遇刺母妃都仔细将他摘了出去,他心里慌的厉害,跑了不到一刻钟便随着一声刺耳的哀鸣坠下马去。
——绊马索。
李云深摔的七荤八素,路上尖锐的石子磕到了头,有什么碾压到了腹部,他却还记得在摔下来的瞬间紧紧抱住谢青吾。
后来是怎样的他其实都记不清了,头上的伤口在不住的流血,他仿佛是晕过来了又好像是没有,迷迷糊糊中只记得有人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一路踉踉跄跄的往前跑。
而前方是没有尽头的无边黑暗……
他是被冷醒的,深秋里寒冷的河水漫过小腿,他还发着烧,冰火两重天之下终于疼醒了来。
已经是深夜,他刚刚睁开眼什么都看不清,下意识的想喊青吾,却被人捂住了嘴,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能看见些东西,这里已经是华邈山人迹罕至的深山,他们藏身在不知多少年前废弃的桥墩下,冰冷的河水在身边蜿蜒而过。
两人的衣衫都是破破烂烂,他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可能因为太冷了,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谢青吾的手环在他的背上,他能看见谢青吾脸上荆棘划破的创口,一张脸在月色下更显得惨白。
他们下山的时候都未曾料到会出这种事,因此衣裳穿的都不算多,这时候当真是冷的牙齿都开始打颤,青吾向来畏寒,他慌慌忙忙的将自己的外袍扯下来披在他身上,披上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衣裳早就全部湿透了。
谢青吾僵了一瞬,却没有推开他,沉默片刻后突然抱住了他。
两个人的体温交织,果然暖和了不少,他吸了吸鼻子,觉得头晕的更加厉害。
追兵随时都可能追上来,寒冷与恐惧交织,他不知道自己在冷水里浸了多久,似乎神智都要不清醒的时候听见远处急促的马蹄声:“血迹断在这里!给我找!”
在某些时候李云深是真的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死在这里,母妃要疯的,父皇会不会伤心了?还有青吾,他连累他了……
“殿下,”到了这个时候谢青吾反而不慌了,他克制着自己的声音,问了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当初,您对淑妃娘娘说的话,是真是假?”
为免被发现,那人的唇就贴在他的耳边,他原本就不怎么清醒的脑袋顿时乱成了一片,他对母妃说过什么?
他说:“母妃,儿臣是真心喜欢青吾,从第一眼看见就喜欢……”
到了这一步,他还害怕什么呢?就算青吾不喜欢他又有什么关系,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他颤栗着抱紧了那个人,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郑重道:“真的——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着你。”
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么喜欢一个人了,从不是为了其他的目的在母妃面前作假。
那一刻,李云深清晰的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像是在等待着一生一次的判决。
谢青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微弱的笑意,而后在他猝不及防之时推开他,一把扯下他腰间的玉佩,冲了出去。
“殿下,你在这里等着援兵,等我们活下来,我就告诉你答案——”
那人的声音微弱的仿佛是风吹过,耳边响起的是淌水的声响,那个瘦削的背影踉踉跄跄的冲向夜色的深处,并不合身的衣裳显得有些宽大,腰间的玉佩反衬着凄冷的月光,一瞬间就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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