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源头来自于我的右前方。
把手里的防水电筒用牙咬住,我腾出一只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划去。
在水里,特别是在这样湍急的水流里,想要撑开自己的双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近了,等发声源暴露在电筒的光线可及的范围之内。
我才看清赵熙可眼下正卡在一处石缝里。
那处石缝足足有半人大小。
眼下,湍急的水流正从赵熙可的身后源源不断向石缝内涌去。
从水流上弥漫开来的压力让赵熙可的整个人眼下丝毫不能动弹。
见是赵熙可,我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渐渐落回到地面上。起初,我倒是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办法从这个幽深的洞窟内出去。但是眼前的景象让我的心底里重新涂上了一抹亮色。
“赵熙可,”我一边喊着,一边将手电筒拿下。
此刻,洞窟里的水已经没到了脖子。
如果再向上涨上半寸,那么赵熙可就只有干瞪着眼,看着自己被水溺毙的份。
听见我的声音,赵熙可的眼里先是略过几星怀疑,但是没过多久,那样的怀疑又转而变为兴奋。
“裴玉明,”她显然是想喊我的名字。但是后面的两个字还未出口,一口咸涩的水便将她的整个人淹没。
借着后推力在石缝的附近站住。
我才知道为何从刚才到现在赵熙可都一动不动。
赵熙可并不是不想动弹,而是来自于四周的水压实在过于强烈,甚至连呼吸,都不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
“小心,”我把赵熙可的上半身顶出水面。
等赵熙可顺过气来,我说,“想不到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已经冲到了石门里呢?”
说着我不由呵呵一笑。
我们两个人再次潜入水底时,整座石窟已经看不到一星空隙。
从四面袭来的水将石窟填充得满满当当。
顺着石窟向外延伸的通道游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渐渐感觉自己的头顶变得明亮起来。
顺手拉了拉赵熙可,两个人冲着光亮处浮去。
光亮正好是从水潭的外面渗透出来的。
要不是光亮,我想自己眼下在水潭里,或许连上下左右都很难分清。
我和赵熙可从水潭下探出头之前,水潭边,几个人正在大吵大闹。
“喂,小兄弟,你可别做傻事啊,”见谢智见正准备从水潭边跳下去,石友仁赶紧一把将他拦住。
“别拦着我,”谢智见眼下少有的决绝。那样的神色,对他而言,俨然铁下了心。
“可是就算你现在下去也是送死,”佟威毫不隐晦说。
听见佟威的这句话,石友仁一刹那也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在心底里,他也明白佟威的话确实不错。但是眼下,类似的说法灌入他的耳蜗,仍旧让他觉得格外刺耳。
仿佛此刻,正有一根铁锥敲在他的耳膜上。
佟威的这句话还未说完,谢智见早已火烧火燎。原本淤积在他心底的怒火顷刻间爆发出来,“佟威,你还是不是人,你可别忘了,刚才在水下的时候,是谁救了你?”
谢智见的意思不言而喻。他眼下是在强调,倘若刚才在石窟里,不是赵熙可出的这个主意,那么到现在为止,说不定佟威还被困在石窟里。
任凭谢智见一个人怎样喋喋不休的说着,佟威似乎并不买账。甚至于,他一脸冷峻的说道,“你知道当时他们是怎么想的么,说不定,那两个人是为了让咱们去当诱饵,去替他们送死呢。”
佟威的这句话显然有些过火。
赵熙可当初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让大家能够迅速逃生,至于送不送死,她压根就没有想过。
佟威的话音刚落,就在这时,水潭里渐渐泛起了一层细浪。之后,赵熙可和我从水潭下探出头来。
看到头顶上渐渐西斜的太阳,我不由喘过一口粗气。
从刚才到现在,赵熙可都一直硬撑着。
石人将她勒住的时候,她的整个人就差一点断气。
不久前,陷入石缝里,赵熙可后背和手臂上随处可见被锋利的石块划破的血口。
一旦从水潭出来,她身上的伤口便开始钻心的疼痛。
“你们出来了?”一双眼落在我和赵熙可的身上,谢智见不由问。与此同时,他把自己正准备下水的姿势收回。
看了一眼谢智见,我知道他正准备下水救我们,索性,我把话题岔开,“快,快把赵熙可扶到岸边。”
替赵熙可裹上衣服,赵熙可原本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
等赵熙可在附近歇息片刻,我不由扭过头,“我不是说好让你把法器拿下来的吗?”
我的这句话显然是在针对谢智见。
我不明白为何谢智见从石窟出去了那么久,直到现在他才准备下来。
我的问题让他的舌头似乎打结。
“我,我,”半晌,他的喉咙里只有支支吾吾的几个音节。
“我什么我,’我没有好气说,我后面的这句话并不是在单纯指责谢智见,而是故意说给石友仁和佟威听。
按照道理说,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应该会返回来才对。但是结果是两个人从表面上看似乎并没有任何重新下水的欲望。
“其实,我是准备下水的,”石友仁接在谢智见的后面开口。
说到这里,他略带无奈的耸耸肩,“不过我们几个人的包裹全部都不见了。”
一刹那,我浑身上下的神经再一次缩紧。
“什么不见了?”我问。
“全部都不见了,”石友仁一字一句说。
心底里,听见这句话,我除了一阵愕然外,还裹挟着几星庆幸。
我之所以愕然,是因为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会有人对我们几个人的背包下手。而且一次性将背包挪到了别处。
这个人究竟是谁?我倒想亲眼见上一见。
而庆幸则是因为,琥珀石,我特地留在了客房里。
赵熙可临走之前说最好连琥珀石一并带上,但是后来,我还是将琥珀石放回了原处。
看着空空如也的水潭,我不由暗想,只有琥珀石还在,那么就还有继续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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