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国有猛士兮（一）
建炎元年十一月，河南府。
金人退去，宋军又还，反反复复，孙昭远也进位河南尹、西京留守、西道都总管，是岁，金人来攻。
“后军统制姚庆领军三千拒战，秉节郎许麟率军一千以驻守偃师。”孙昭远在帅府中指挥即将来临的大战，自千秋镇之败后，孙昭远鬓角白发又增添几许。
“相公，金人势大，我军兵弱，唯有南撤再徐徐图之。”许麟向孙昭远建议道。
经过半年多的磨炼，曾经那个连鸡都不敢杀的年轻人成长为了一位略显成熟的将佐，而李彦仙也已经调往陕州防守，唯一不变的就是，许麟一向坚持南撤，真的不是对手。
“我等平日衣食县官，不以此时报国，南去何为？汝且去吧，为国尽忠，军人之责。”孙昭远也同样没有改变死战之决心，挥手让许麟退下。
不到五千人，如何守得？完颜娄室还在西北纵横，宋军在西北几乎没有可战之兵，河东经制使王夑很快就要逃跑，陕州李彦仙也会因为交好王庶而得罪曲端，最终兵败陕州，战死沙场，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许麟不知什么时候嘴角也冒出几缕胡须，显得更有军人风范，一身甲胄走在军营中很是威风，左脸颊浅浅的伤痕更平添几分沉稳。
“全军列队！”许麟一声令下，不一会儿整个校场站满了人，个个精神气还算饱满。
许麟看着这整个校场一千多人，有些甚至还只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在后世正是火一般的青春年华，而现在，他们需要提刀卫国，或战死沙场，或锦衣招摇。
“弟兄们！千秋镇一战，一直是咱们西军的痛！现在，狗娘养的金人又来了！他们虐我同胞，残我妻儿！你们说，我们该该怎么办！”许麟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这一招对提升士气很有效，大道理他们也听不懂
“杀！杀！杀！”台下将士三声怒吼响彻云霄。
“好！现在我命令，全军奔赴偃师，与娄室一战！”随着许麟一声令下，全军开动，粮草自去军需库支取便是，一千多人不算多，但也是很长一条队伍。
与此同时，后军统制姚庆也率军出发前往新安县布防。
许麟戴上头盔，贴近脸颊竟有一丝熟悉的感觉，这上面曾有同袍的血，敌人的血，自己的血，现在，他将带着它继续出征，直至战死沙场。
如果说半年前许麟还会惧怕金人的骑兵，那么现在，许麟只希望能够酣畅淋漓的战个痛快，既然没有改变战局的实力，那便为民族出一份力！
“兄彦仙亲启：陕州四战之地，我军羸弱，不宜硬拼，或力有不逮，当择日南走，徐徐图之，切不可图一时之功。”
许麟给李彦仙写了一封信，还想再做最后的努力，他不希望这样的良将因为内斗而陨落。
…………
汝州城
金人在两天之间就攻破这座坚城，早早地把酒言欢，但完颜娄室依照“以汉制汉”方略，不抢掠，不屠杀，反而拿出部分军粮赈济受灾百姓以收买人心，委任汉人治理汉地，这一套颇为有效。
对于金人将领来说，杀宋人如同杀鸡，又轻松又愉快，攻占汝州之后，金人兵锋直指洛阳，由于洛阳仅有孙昭远部不到一万人驻防，完颜娄室根本没放在心上。
“轻取洛阳之后继续西进，宋人的河东经制使王夑是个软蛋，陕州定可不战而下。”完颜娄室指着地图说道，言语中满是骄傲。
一旁的副将附和道：“元帅所言极是，属下还听闻曲端与宋廷新任陕西制置使王庶不合，如此一来，整个陕西都唾手可得，属下先恭贺元帅又立新功啊！”
完颜娄室自然也是喜笑颜开，不过面子上仍旧说道：“不可轻敌，宋人虽弱，然其兵甚众，曲端还是有点本事的，命令斥候详细查探陕西情形！”
另一个将佐诺诺称是，便出府而去。而整个金军大营都在一片欢声笑语中。
十一月二十三日，河南府新安县。
“将军，金人先锋已踏冰过河，至幽门谷外！”
“再探！”
姚庆早就分出五百人在幽门谷设伏，新安县岭坡连绵，沟壑纵横，地势起伏，金兵骑兵难以施展，只要城外胜过一阵，士气就能大为提升，坚守半个月绝对没问题。
幽门谷地势险要，令人望而生畏，冬季时山上百草凋零，万木无言，唯有不时展翅的飞鸟在林间觅食。
金军前锋很快抵达幽门谷，虽然只有两千人，但个个都身披铠甲，精神抖擞，挺立在马上，任凭冬风呼啸而面不改色，等待着自家将军的命令。
“此地险峻，元帅嘱咐遇到险阻多多探查，斥候速速前去，不得耽误时辰！”为首之人正是完颜娄室麾下猛将娄宿，行军谨慎，战功卓著。
不一会儿，前方就有一人一马驰来，“将军，卑职策马而入，前方山坡丛林未有飞鸟飞起，必有伏兵！”
娄宿轻蔑一笑，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随即招呼副将近身，待副将离去后，下令道：“全军出发！今日，攻克新安！”
很快，娄宿率领的金军大队进入幽门谷，宋军强弓劲弩纷纷瞄准队伍，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可将娄宿射成筛子。
“弓箭手！放……啊！”宋军虞侯刚刚抬手背后突然射来一支冷箭入，那虞侯双目圆睁不甘死去。
一旁的宋兵被溅了一脸血，方才反应过来调转枪头，但是他刚一转身头颅就被砍掉，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身躯倒下，再也无法醒来。
山坡之上五百宋军被金人前后夹击，几乎没有抵抗之力，短短半刻钟便全军覆没，无一投降。
宋军的象征着荣耀的旗帜浸泡在血水中，天空中盘旋的乌鸦正准备随时来进食，宋兵撕裂的铠甲仿佛在宣泄着战争的痛苦，重叠在一起的尸体和弥漫战场的硝烟让这里仿佛炼狱，遍地都是尸身，或断臂，或无头，忽然一声战马的嘶鸣响彻山谷，五百汉家儿郎，就此长眠在这片终身守护的土地上。
娄宿看着遍地的尸体没有多余的废话，原地修整半刻钟后便下令出兵。
…………
新安县城楼
姚庆在敌楼上远望着军容完好的金军便知道伏击失败了，当即下令全体上城备战，滚木礌石齐备，只待金人兵临城下。
姚庆特地在战前组装了八台三弓床弩，宋军由于缺乏骑兵，故而弓弩极为发达，这次作战，孙昭远就调拨了许多弓弩装备全军，例如大合蝉弩、小合蝉弩、斗子弩等，使得宋军战力提升了一大截，稍微能够克制金人的骑兵。
城外尘烟滚滚，金人，来了。
码字不易泪目，第一次尝试写军旅文，不喜勿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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