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妖究竟是个脑回路，李殷殷其实也不知道。
李殷殷认为，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去探究这种问题。
于是她跟叶槿说的时候，也毫不客气：“它们脑子里只有作威作福和交配，交配也不过是他们作威作福的方式之一，你本来就跟他们不一样，何必浪费时间去理解他们。”
叶槿点头。
他其实也赞同李殷殷的说法，但当下，李殷殷的语气，却叫他没忍住开口询问：“你好像，对……上位者心有怨怼。”
李殷殷睨了他一眼：“你可以说得直接些。”
“我恶心一切，只知道用权利压迫他人、只知道交配的存在。”
“禽兽未开化而为禽兽，但不管是妖还是人，既然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该学的东西必然都学过，自己选择当禽兽，难道还不许我去厌恶？”
叶槿没立即搭话。
他能感觉到，李殷殷书这句话的时候，情绪确实非常不好。
甚至于，在此刻，他忽然明白了，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李殷殷对自己的敌意。
原来那时候的敌意，确实不是平白产生的。
李殷殷并不介意他此刻的沉默。
毕竟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唯独在这方面，是真的一直克制着，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平和。
她看着叶槿，也不介意给作为自己同族的叶槿说清楚为什么：“之前在玉英市，你也看见了，既然看见了，你应该不难看出林蓉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叶槿点头。
他能看出林蓉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看出养出林蓉的雁城和雁城林氏是怎么样的存在。
也自然能猜出李殷殷的院队——但凡当初的那个“朝廷”又将心思放在这上面，林蓉也不至于死守雁城等不到纸鸢，最终被外敌所杀，割下头颅挂在城墙上示威。
后来，叶槿也循着线索查过，林蓉所在的那个时代，君王确实昏庸无道，边境高级，却满心只想着选妃取乐，面对异族的威胁，则光想着以和亲或是割地解决问题。
甚至于，林蓉还被催过婚。
朝中那些人说得也不看看，说是一个大姑娘到了年纪不嫁人，舞枪弄棒不成体统。
气得林蓉的亲兵差点打死过来传信的人。
最终却叫林蓉阻了。
李殷殷重复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其实很平淡，就像是说着什么不重要的事情。
叶槿静静地听完，开口：“所以你不喜欢人。”
然后顿了顿，又补充：“也不喜欢妖。”
李殷殷闻言倒是笑了：“是啊，我不喜欢人，不喜欢妖，也不喜欢这个世界。这些东西都烂透了，可是啊……”
她说：“可是啊，林蓉是这个世界里养出来的，如今的世界也是这个世界慢慢演变而成的，尹诗澜晋明徴秦书筠这些人，还有他们的家人，都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她不喜欢这个世界，但不代表这个世界不好，更不代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好的人，好的妖怪。
喜欢不喜欢，原本就是很主观的东西，她一个的爱恨，原本便不该决定这个世界。
而叶槿站在那听着，甚至能听出李殷殷话语里不加掩饰的愉悦——他却因此感到揪心。
叶槿认为，李殷殷其实是可以委屈的。
偏偏李殷殷没有。
李殷殷其实也可以恨，但李殷殷收起来了。
叶槿其实能理解李殷殷为什么这样，无非是因为，林蓉将她教得太好。而林蓉本身，也是个不会讲自己的委屈跟别人说的人。
所以林蓉活该受委屈。
所以李殷殷活该压抑。
叶槿其实也知道，这个时候，他该跟李殷殷同仇敌忾，该告诉李殷殷，想怨想恨就光明正大地去怨去恨。
然而开口时，他说出来的却是：“你这样，有点偏激。”
李殷殷转头看他。
不出意料的，李殷殷笑容依旧灿烂：“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倒是难得收了那副乖巧模样，挑眉看着叶槿：“所以我才说，不管是乱妖还是可能存在的另一方人，都根本抓不住重点。”
“如果他们要我灭亡，我说不准还……”
话没能说完。
因为叶槿直接上了手。
不仅捂着她嘴不让她说话，还顺手抱住了她，说话的时候，气息仿佛就落在她耳边：“所以，我说你偏执。”
李殷殷：“……”
说就说，上手干什么，不就是说句话嘛，又死不了。
况且，她也不是就不想活着。
活着多好啊，有漂亮小姐姐在身边绕着，还有傲娇却可爱，且能自己出钱管伙食的大猫猫。
多好的日子，她怎么就至于真想不开了。
如果她真的想不开，也不至于就活到如今。
叶槿这么抱着她，李殷殷还真觉得挺别扭，想着挣脱出来，却又被叶槿拍了拍背：“别难过了。”
李殷殷动作一顿。
叶槿也松开了捂她嘴的手。
就是没松开整个人。
李殷殷也没再立即挣脱出去，而是过了一会儿，才小小声开口：“你松手。”
叶槿从善如流松了手——毕竟也不能真的一直都把人抱着，一旦过了那个度，那颗不叫安慰了。
叫骚扰。
甚至于，到现在都还没动手，而只是小小声让他松手，都已经是出乎叶槿的意料。
所以说，在李殷殷这儿，狐狸的待遇，跟人的待遇，果真是全然不一样的。
这种话，叶槿原本可不会跟李殷殷说，这回想了想，仍旧是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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