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日月变（一）
“不是生命出现了一束光，就一定能成为救赎。”
迟不书如是说着。
“那束光如果只是短暂地来过，然后让你看清你所处的生活是如何污秽，那么它带来的就不是一种救赎，而是一种无地自容的绝望。”
歌女的死就是如此。
“其实，我想为她报仇。”李允问迟不书：“那是谁杀了她呢？”
迟不书陷入了思考。如果一个人的悲剧无法责怪任何人，那救赎又会在何方呢？如果对于命运的怨恨找不到出口，那该是何等的绝望？
更令人难过的是，原本已经屈服于命运的时候，又再见到希望，然而那希望只是个体验卡。当他再次离去的时候，就像是原本溺水的人呼吸到氧气，却在下一秒再次被按入水中。
迟不书不知道应该怪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李允也跟着叹气：“真是可惜。”
“的确可惜。”
“我说的可惜，是在可惜你，如果你找不出答案，那你或许……会一直待在这里。”
话虽轻飘飘出口，却让迟不书瞳孔一震，惊骇不已。她才准备抿一口酒，但听到这句话，手中的酒险些拿不稳了。
“……前辈这话是何意？”
“这里是我的意识与力量残留所构成的法阵，如果我的意识没有消散，那你就会一直困在这里”
“所以，前辈是想让我……亲手杀掉你最后的意识？”
画峰突转，迟不书眼神骤然凌厉，渗出寒意。她的战意又起，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可是李允却笑了笑：“我的故事还没讲完，你愿意再继续听吗？”
迟不书仍旧满脸狐疑，思索了片刻，似乎突然想通了，于是缓缓道：“前辈请说。”
身处李允的意识法阵中，迟不书其实也没有办法。看了那么多年玄幻武侠的剧情，她心里料想，这不是靠打架能解决的问题。
万万没想到，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剧情收集副本，原来还需要考试。
她举杯再饮，在酒意中，身边景象渐渐溶成了一片苍白。
旋即，周遭燃起炙热的红，炎狱山鸟兽绝迹，草木成灰，只有被烧得滚烫的岩石。即便是清冷如月，也被这滚滚熔岩的火光照得通红诡异。有人带着沉重的步伐，踏上这里。
迟不书即便是身在幻境，也被这一番景象看得燥热不已。
这又是哪里？
身后金石碰撞之声惊动了迟不书，她猛然回头，却看到始料未及的一幕——
李允一身白衣，提剑而立，被火山口的炽热气流卷得猎猎作响。而与他相对的人，一身墨色衣衫，手中空无一物，却从容自若。
迟不书只能看到那墨衣客的背后，却见他不动如山，没有武器却掩盖不住一身气势的威压。
此时的李允是看来还是弱冠之年，没有青年时的沉稳，且眉宇间带着怒气，大声问：“墨衣客，你为何囚我在此？”
迟不书：“……”
阿这，名字真随意啊，一身墨衣，便叫墨衣客了。
墨衣客听声音低沉稳重，语气淡淡，不闻情绪：“我要你悟。”
“悟什么？”李允又怒道。
“悟你应该走的道，”墨衣客又道：“或者，我想看看你是否合适走上这条路。”
“不知所云！让我离开！”
李允怒气更甚，直接提剑冲向山下的路。然而墨衣客拦阻在前，他看起来是个术法高手，虽手无寸铁，却能靠空间术法的排布让李允处处受制。
以迟不书的视角来看，李允好像遇到了无数的空气墙，身法受限，能为大有受限。
他挪步，撞墙，飞身，撞墙，轻功也是撞墙。
迟不书于心不忍地捂住眼睛。
……太惨了。
“你能胜过我，或者认同我说的话，我就放你离开。”墨衣客道。
李允怒道：“凭什么？”
墨衣客冷冷道：“就凭——你是来自魔界。”
＊
“全体弟子——备战引仙镇！”
月神峰上，百里荒川一声号令，引得众弟子齐声应和。
日月教的七长老、两宗宗主以及两宗弟子，所有的初阶弟子皆队列整齐地站在广场上——除了两圣使带领的部分高阶弟子和陆阿瞒不在，其余在门派的的人都到齐了。
人群中，每个弟子都目光坚定，唯有一人低垂眼睫，目光晦暗不明，似有盘算。
此时根据情报，幻灭海的魔道众已经到了引仙镇。
引仙镇对于日月教来说，是一个伤疤。三个月前，排出去支援中原的一部分高阶弟子，被业无烬尽数虐杀于引仙镇，只有熠炎使迟不书一人生还。
以业无烬的修为，如果他亲自攻上月神峰，那日月教便只能败退逃亡。但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一次来到引仙镇的，只有六魔将之一的鬼哭无明和业无烬的护法焱姬。
此时两边实力相当，但由于幻灭海的魔染计划，如果采取拖延策略，对方的兵力会随着时间不断增加，胜算也就会低了几分。
西洲路途遥远，幻灭海援军不容易这么快到达，因此主动出击，是最好的选择。
百里荒川在人群中扫视一番，目光落在了桐喧身上。
“桐喧。”
“我在。”
百里荒川命令道：“此次就由你打头阵，带领冥月宗门下的百名高阶弟子从引仙镇侧面进攻。”
桐喧愣了一愣，目光中闪过片刻迟疑，然后抱拳颔首道：“桐喧领命。”
带领着百名高阶弟子，桐喧往引仙镇行进到了引仙镇。
引仙镇原本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如今遭了一番血洗，已然成为一片魔障遍布的死寂之地。现在魔道众驻扎在此地，更是添了几分诡秘气氛。
日月教弟子的到来，很快引起了城中魔道众的注意。焱姬收到消息，带着魔道众赶出引仙镇外外迎战。
“哟，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日月教冥月宗的桐喧长老啊。”
焱姬满眼笑意，出言嘲讽。
而桐喧却沉着面孔，冷笑呛声：“幻灭海派谁不好呢？派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来……听说你连迟不书的打不过，实在可笑。”
焱姬闻言色变，招式运起：“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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