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除夕到来，王家和山村里一阵欢聚热闹后，归入沉静。
张思远在单独一间房屋里，躺在床上，想起“前世”，想起当下，想想这半年，心思百转千回。
然后又想着，什么时候走出山村，去外面看看。到了初唐，不去长安，看看初唐风华，怎么着都觉得可惜。
新年正月初八，张思远出山拜访了韩家。
除夕前，张思远去过一次韩园。当时韩老夫人身体略微好转了一点，精神还行，一阵子没听戏，就要求张思远唱了一会。
今天呆了半天，说了小篇故事和唱了首小曲。张思远观察到，韩老夫人身体虚弱了不少。
而山里的大师也同样如此。
张思远感觉这两人大限都到了。
接下来的时间，张思远更多呆在山里面，照顾大师，只偶尔出山。
正月二十五，韩老夫人去世，张思远自然要去韩家悼念。韩家人这一天自然很忙，见过礼后，张思远就自行找了个人少的位置，盘腿坐到席上。
过了一会儿，韩怜儿走了过来。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孝服之下，韩怜儿更加楚楚动人。现在才十二岁，以后长大了，岂不是美得冒泡？
不过张思远只是欣赏的眼光。十四五岁以下，只欣赏，不动心。
韩怜儿来到张思远身边，坐到席上，两眼下还挂着泪痕。
“怜儿妹妹，节哀顺变。”张思远说道。
韩怜儿点了点头，说道：“祖母临终前，要我代她向你说一声谢谢。”
“谢就不用了，能让老夫人开心，我也高兴。”张思远说道。
“祖母身体很差，我们原以为年前就会仙去，结果年后才走。这也是因为听你的戏，心情好的缘故。”韩怜儿说道。
张思远点了点头。别的不说，为了让老夫人开心，自己在记忆里找戏，都花了不小的功夫。想了想，张思远说道：“哪天出殡？需要吹打的话，我到时可以参加。”
“这个你也会吹吗？”韩怜儿问道。
张思远点了点头。
“那你吹什么曲子？”韩怜儿疑惑地问道。记忆里，张思远吹的曲子，全部是喜庆的啊。
“百鸟朝凤。”
“呃——这个不是喜事吹的吗？”
“百鸟朝凤有两版，一是喜事吹的，一是白事吹的。”
“哦，原来这样。”
天下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高兴了把你送进洞房，不高兴了送你去见阎王。
这白事吧，别说吹唢呐，就是笛子、胡琴、腰鼓等，张思远都可以上。为啥这么能呢？20世纪八九十年代，农村里一些会乐器的农民，组成白事吹打队伍。到春节时，舞龙灯舞狮子灯也有他们的身影。张思远的唢呐、笛子、胡琴就是跟他们学来的，碰上寒暑假，偶尔还客串。
二月初二，龙抬头。上午的时候，张思远照顾大师。
大师卧在床上，身体看得见地虚弱，但今天精神比往日好。
“思远。”大师对坐在床尾的张思远轻声说道。
“在呢。”
“你这半年，知书达礼，为人处世，懂得慎重，我感觉你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为何突然懂了很多事情，懂了很多道理。”
“或许真的是被神龟踩了的缘故吧。”张思远回道。自己穿越的事情，三两句说不清。不是，自己都没弄明白。索性就继续采取神龟这个解释了。
“你现在这样，我很欣慰，也没什么担心了，只要你保持初心，慎始慎终。”
张思远点了点头。
大师继续说道：
“小的时候，我无忧无虑地当着皇子，老师教着，奴婢伺候着。后来封了岳阳王，具体事务也都是下面官吏们负责。十八岁以前，没有风雨，没有苦难。可风雨猛一到来时，却是国破家亡。
“后来出家为僧，师尊说我佛心未坚，我开始还不相信。后来四处云游，来到此地，却迟迟放不下儒家教义，方信师尊所言不虚。”
张思远静静地听着。
大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这身体好不了了，大限也就在左右。我知道，我走后，你会离开这个山村。这个山村太小，留不住你。我呢，有两件心事未了。”
张思远知道大师这是在临终嘱托，“大师，您说，需要我办什么，我一定给您办好。”
“第一件事，我没有守好湘州，大好河山丢失，我有一份责任。我出家来得突然，后来因为种种缘故，一直没有去父亲陵前谢罪。如果你去建康了，在我父亲陵前，磕几个头。”大师说道。
张思远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我作为一个父亲，孩儿幼小，却失于照顾。如果你去了关中和长安，打听下他们。哪年回到这山里，告知与我即可。”
张思远点了点头，说道：“我记下了。”
大师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到了次日下午，大师让张思远扶他起来，盘坐好，口中轻念：“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念完后没多久圆寂。
接下来的时间，张思远按照佛家规矩，请了寺院中的和尚为大师诵经送葬。同时，自己按照俗家规矩，进行“烧七”仪式。“烧七”要七七四十九天，算下来，要到农历三月二十二。
整理大师遗物时，发现两张纸上写有张思远吟唱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和《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这两首宋词。张思远把纸烧了。《虞美人》还是李煜的，《一剪梅》还是李清照的。
接下来，要考虑守孝了。
这个年代，对孝道非常看重，守孝期间衣服不能乱穿，说书、唱戏和听戏等娱乐活动，更是不可以的。
如果是朝廷官员，更要严格执行守孝制度。如果执行不到位，其他人参你一本，麻烦就大了。当然，皇帝不在意，朝廷执行不力，那就只是舆论谴责而已。
至于民间百姓，看各人了。和朝廷官员相比，总体要求宽松不少，这主要是因为地位低，别人懒得关注你。除非守孝期间有大不敬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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