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按照习俗，都会蒸花糕，大糕三个，主要用来祭祀的，取意三阳开泰，小糕六个，六六大顺，还有花样面食，做成刺猬、鱼、鸟等形状，刺猬只能男人吃，意在男人出去把钱“扎”回来，鱼只能女人吃，年年有余，余在家中，然后还有肉包、豆包若干，看个人家人口数量而定。李志国两口子从早到晚忙个不停，轮到谁家蒸，谁家过来捏花糕。这一来人怕冷，二来面也怕冷了，不好发，都挤在那小屋里，一下子家里热闹起来，屋里炉火烧的旺旺的，来捏花糕的一般都是女人，便叽叽喳喳的讲起闲话来，村长媳妇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你们听说了没？爱平被抓进小吴村了！”乡里拘留所在小吴村，小吴村成了拘留所的代名词！
张玉玲一听，也很好奇，便问：“以前天天在村口能看见他，我说这几天没见他呢，因为啥事？”
“还能因为啥，喝多了，闹事，把一过路的给打了，人家当时就报了警，直接抓进去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媳妇来我家，求老虎去保他，看能不能把他保出来，可这次不太行，那边明显要讹钱了，人家那边态度强硬，要五千，少一分不行，老虎给人家好说歹说，又攀了好几道弯的亲戚，才算便宜了五百。估计慧芹现在正在家凑钱呢！”
马改凤前几天还眼红人家买了车，在家跟志国闷闷不乐生了几天气，这下又开始同情慧芹了，心想这慧芹真是命苦，爱平喝酒了还经常打她，现在又得花钱保他，就说：“你说这四千五干啥不好，就图了个爽快，啥也没了，你看他家那双胞胎多好，一年到头都没见过穿过什么新衣服，人家那闺女儿子也争气，学习好，就是摊了那么一个爹，啥办法也没有！我要是慧芹，就叫他在里面待着吧，出来再喝点酒，保不定还得挨打呢。”
张玉玲心软，跟着说：“话不能这么说，这过年的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好。哎，你说这袁慧芹天天那边算计这边算计的，人家这一下子就给花出去了！”
村长媳妇听说过她俩的事，问：“你跟袁慧芹好了没？”
“哎，我倒是给人家说话，人家不理我啊！我现在跟那丫鬟似的，上赶着拍人家马屁都不行！”张玉玲无奈的一摊双手，弄了满身都是面，惹的大家笑了起来，都说她也不容易，乡里乡亲的，又不是啥大事，该翻篇就翻篇吧。
说话间，李萌学校回来了，一进院子，看见他爸在那烧火，喊了声：“爸，忙着呢？”李志国不心疼儿子，却最疼闺女了，这一个月没见，很是开心，扔下火勺，就来帮李萌拿行李，“怎么这么重？”李萌也喜欢逗她爸，挽住爸爸的胳膊说：“都是礼物，哈哈！”李志国以为真的是礼物呢，心疼的说：“又乱花钱，还没挣钱呢，花的不都是你老子的钱啊！”
李萌一看老爸上当了，就嘿嘿笑起来，开始撒娇道：“没有乱花钱，逗你呢，都是书，开学了有个考试，得准备一下！”
“就知道逗你爸！”
里屋听见外面有说话声，村长媳妇把着门口看了眼，对马改凤说：“你家宝贝闺女回来了！”
马改凤心里也想闺女，但外人面前不愿意表现那么明显，“回来就回来吧，又不是啥大人物，还不是一个花钱的！”这个时候李萌进屋了，听见妈妈那么说，也知道她妈就那人，开玩笑回嘴：“那你稀罕谁回来啊？要不我走？”
马改凤还在捏着花糕，看见她进来了，不客气起来，“死妮子，光知道给你妈顶嘴，快洗洗手，来帮忙！”
李萌倒了水洗手，进里屋换衣服，张玉玲看李萌越来越水灵，就用胳膊碰了碰马改凤，“你闺女今年多大了啊？”
“过了年就十七了吧！”
“这要是不上学，在咱村里，明年就改嫁人了啊！”村长媳妇说道，“不过你这不用担心，你闺女现在是城市户口了，将来再分配工作，你儿子将来也考个大学，你就等着享福吧！”
马改凤被人这么一捧，心里乐开了花，“想着吧，我也想有这好事呢。”说着，李萌洗完手过来帮揉面，张玉玲没话找话的问她：“萌，在学校咋样？这是才上了半年，是吧？”
李萌乖巧的回答：“恩，还行，挺好的，就是比初中严点，还得跑操什么的。”
“学的啥专业？”
“护士！”
村长媳妇一听说是护士，来劲了，叨叨起来，“哦，不错，将来能分到市人民医院就好了，我记得俺家一个出五服的亲戚，就是中专生分配到哪呢，每次见他都牛哄哄的。你要是进去了，到时候，找你办个事跑个腿什么的，可别不认大娘啊！”
李萌知道自己处境，有点尴尬，微微脸红说：“那是以前了，九六年之后就都不分配了，都是自己找单位应聘。”
村长媳妇听她这么说，就泄了气，“还得自己找单位啊？那就不好进去了啊，还得找人走关系吧。”
张玉玲看着孩子不易，也不知是屋里温度高烘的，还是孩子害羞，李萌脸通红通红的，就打个圆场，“学校应该可以介绍推荐吧，再说了，现在到处都缺人，连大学都扩招了。尤其是护士，应该好找点，好好学吧，有前途！”
“恩！”李萌其实自己也烦恼，报志愿的时候就跟她妈说过，现在中专都成鸡肋了，没人报了，不如以前了，想上高中。她爸妈还是老脑壳，就是不听，死活叫她报中专，说她妈经常生病，学个医什么的，也好给她妈看病，李萌是个乖乖女，只好听她妈的话，但一点也不喜欢学医，就阳奉阴违的选了个护士，接到通知那天少不得被她妈一顿埋怨，说什么女大不中留了，当妈的话也不听之类的。
张玉玲越看李萌越喜欢，就跟马改凤开玩笑，“这女孩真是，小时候看着不好看，大了都好看，你家李萌真水灵，将来做我儿媳妇吧，我多给点彩礼！”
马改凤心想，我闺女好不容易成城市户口了，你儿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但不好直接说出来，也开玩笑的说：“行啊，看你给多少彩礼了，给少了可不行，一家女百家求，多了才行！”
说的李萌脸红的更狠了，嗔怒的喊了句“婶，人家还小呢！”引得屋里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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