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帝知道如今他手里这点皇权,连李承平也斗不过了,只好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他的侍卫一直寸步不离。
李承平对景韬道:“夫君在外稍等片刻。”
景韬虽然心中郁结,却也还是听从李承平的话,大步离开。
“父皇,您辜负这么多人,现在大限将至,愿意同佛祖忏悔吗。”
桓帝一双浑浊衰老的眼睛望着她道:“为帝者,怎可能不负情字。”
李承平垂眸不语。
“将宁啊将宁,朕盼着你终将得宁。”桓帝突然笑出声:“本以为你会像你母亲,没想到,你竟然是随了朕。”
李承平冷冷道:“你没有脸提我的母亲。也没有资格来教训我。”
皇帝笑了一声,垂下头道:“有朝一日,若你登上帝位,再来评判朕的是非。”
“我才不会成为你和她的影子。”
李承平一甩宽大的衣袖,冷淡的走出皇帝的寝宫。
身后的宫人跪了一片:“恭送将宁公主。”
她步伐极快,景韬快走几步跟上她。
“他欠你一个道歉。”
“我不需要他的道歉,也永远不会原谅他。”李承平道:“我与他的恨,这辈子是解不了了。”
景韬道:“就像改不掉的容颜,你的眉眼,却终究是随他的。”
“你长得倒像你母后。”李承平咬了咬嘴唇:“我们一家都是仇人。”
李承怿就站在不远处,李承平抬头看见他,不禁愣了片刻。
他们都还好好的,却不可能再向从前那般,随便笑骂打趣。
“承平。”
李承怿却自然地唤她名字,道:“过来,让皇兄看看你。”
承平侧过头道:“昨日在宫宴上才见过。”
李承怿看着她站在宫殿的围栏边,呼啸而过的风将鬓角原本一丝不苟的发丝吹散了几缕。
她原本不会画这么浓艳的妆容,也从不穿这么繁盛的衣裳,身边更不会有一个目光紧随她的男人。
李承平是从何时起,离他这么这么遥远的呢。
李承怿走近她,也丝毫没在意身边还有北列的英王,道:
“从前你白衣一袭,玉簪螺髻,让人分不清是哪世家教养出的翩翩女公子,尔后见你,明朗清丽,一柄银剑,海内乾坤任你行。如今,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时过境迁,哪位少年还能是当初模样。
承平直视他道:“皇兄风采更盛从前。”
二人对视良久,很多事情,不言而喻。
哥哥,沾满鲜血的事情我来做,你想要的皇位我帮你弄到手。我想要的安宁,你莫要负我。
李承怿温润一笑:“英王殿下今日若是得空,可否来东宫稍坐。”
景韬还是头一次近距离接触李承怿,他来南桓,本就是替他皇兄探查未来的南桓皇帝。
景韬拱手示意:“太子殿下亲自前来相邀,盛情难却,请。”
承平依旧任大风吹乱她的头发,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宫殿出神。
景韬稍转过身对李承平说:“这里风大,回去等我。”
她双手扶着栏杆,倒是突然大笑出声来。
她转头看着李承怿道:“李承怿,怎么不请我去坐坐,我做不得你的座上宾了么?”
曾经,她也是李承怿的智囊,男人的家国天下,她也占着份量。
李承怿被她这话噎住,轻叹一声。
承平接着看向景韬道:“英王要替我向南桓太子致歉,说我不懂规矩吗?”
景韬只好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承怿一眼,也不知说什么。
李承平突然双手一撑栏杆道:“不必,你们两个玩吧,我累了。”
接着便从三丈高的栏杆上翻身跳下去。
景韬连忙上前,却捞了个空,眼见着李承平施展轻功跑远。
李承怿无奈地耸耸肩,说了一句:“我这妹妹啊,一见我便闹脾气。”
男人自有男人们要去闯的天地,可回到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她什么都不是。
承平无视着皇宫里急急忙忙地侍卫,在宫檐上轻轻一点,如同一只玫红色的凤鸟,尽情在宫殿之间穿梭飞行。
重新做回肆意妄为的公主。
晚上景韬从东宫回到礼华宫,两人就寝躺下了,景韬却突然问起她薛焕的事情。
景韬也说不上来是吃醋还是恼怒,阴阳怪气地问她:
“呵,常青将军薛焕,确实是难得的将门虎子。要是没有我横插一脚,你们已经喜结良缘了吧。”
李承平皮笑肉不笑:“你怎知道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你与那位安盛公主接的梁子可不小。”
“可不是么。我接连抢了她两位夫君,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继续抢她东西。”
李承卉想嫁给景韬,被她捷足先登,皇帝赐婚,薛焕又因着她的缘故抗婚。
杀父之仇,夺夫之恨。
知道她今日已经够窝火,景韬撇开话头:“你这闺房,布置的倒还清雅。”
李承平不咸不淡道:“这是母妃的寝宫。”
景韬:“我以为来南桓能看看你出嫁前的生活。”
李承平道:“你的愿望破灭了,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可说不出来,宫里有什么东西特好吃,或者什么地方扎了个秋千。这间屋子的装潢和家具换过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景韬嘴角微微上扬,道:“你出嫁前住在这里?”
“住过一个月。”
“可曾想过有一天,我同你归宁?”
他这一问,李承平那些曾经被逼出嫁的记忆又涌了上来。
人生的至暗时刻,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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