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姑姑口中的“嫂嫂”,便是燕婉的生母崔氏。
思及母亲,尽管已经时隔多年,燕婉还是忍不住泪意上涌。
父母惨死,是她心中永远的伤痛。就算报了仇,也不过稍感安慰而已。想起早亡的父母之时,燕婉还是难免一阵伤感。
燕时看出她面有悲色,连忙说道:“卷卷,要不要去你的闺房看一看?”
燕婉心里知道,燕时这是在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难过。她心里一暖,点点头,凭着记忆朝自己儿时的房间走去。
有些好笑的是,她已经长得这么大了,都到了可以为人母的年纪,可她房间里的布置,还是萧婉儿七、八岁时的样子。有布偶,有给布娃娃做衣服的针线筐,有各种彩色的绢花和串珠,甚至还有小女孩最喜欢的羽毛毽和花绳。
燕婉哭笑不得地说:“哥,我都长大了呀,你当我还是七八岁的小姑娘呢。”
“我记忆中的卷卷,就是那么大的一个小姑娘。”燕时的笑容中透露着一丝伤感,“去年见到你时,看到你已经及笄了,我还觉得不真实。这一眨眼的功夫,你都要嫁人了……”
燕婉拿起一个七彩的毽子,随意踢了两下,随口道:“哎呀,你怎么突然像个老父亲一样,让人怪不习惯的。”
燕时笑笑:“可能……我是真的老了吧。”
燕时满打满算,不过二十二、三岁而已,完全说不上老。只是到了这个年纪,难免初步产生时光易逝之感。
“哥,别想那么多了。知道自己老大不小了,那就赶紧娶个媳妇吧。”燕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听说来说亲的媒人,都快把咱家门槛给踏破了。”
燕时微微皱眉道:“你听谁说的?”
景姑姑不像是爱传这种话的人。
还不等燕婉回答,一旁的姜夷就忍不住抿着嘴笑了,简直不打自招。
燕时了然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自家叔叔一眼:“叔,您还有这闲功夫操心我呢?您都孤身一人这么多年了,要论年纪,您不该比我先娶?”
看热闹看到自己的头上,姜夷神情一滞,瞬间笑不出来了。
燕婉前段时间离宫之后,就把姜夷接到了自己身边。一来是让姜夷保护她们姑侄的安危,二来是和姜夷切磋武艺,三来、也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和姜夷联络一下感情。
毕竟燕婉在这世上剩下的亲人不多了,像姜家的这些表亲,原先还算是远亲,现在都算是关系很近的亲戚了。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燕婉和姜夷叔侄间的关系增进不少。
燕婉重新回宫之后,姜夷就和燕时一起搬进了萧府隔壁的姜府。以后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见面,不必躲躲闪闪的了。
一家人之间聊天,话题从燕婉的闺房,歪到时光易逝,再说到姜夷和燕时叔侄俩的婚事……已经南辕北辙,岔开了几条街。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燕时和姜夷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催促对方先成家的样子,燕婉忽然觉得心中很温暖。
时隔多年,她终于又有家了。
虽说现在,燕时的心里对她可能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情愫,但燕婉愿意相信,随着时间流逝,燕时终究可以逐渐淡化对她的那份情感,转变为真正的兄妹之情。
燕时也在努力地适应着自己的兄长身份。
燕婉大婚大日,燕时身着华服,以娘家哥哥的身份,亲自送燕婉出嫁。
将身着大红嫁衣、披着红盖头的燕婉送入八抬大轿时,燕时忽然感觉压在心中许久的遗憾、纠结、难过都淡化了不少。
上马之时,他腰间的匕首意外错位,咯了燕时一下。
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自己随着母亲去萧府,见到年幼的萧婉儿之时。那时候的他是那样卑微,与萧婉儿有如云泥之别,根本不敢奢望她能纡尊降贵地叫自己一声哥哥。
而现在,他起码是她名正言顺的兄长,可以被她毫无保留地信任,可以随时随地听她叫自己一声哥哥。
或许,他不该再奢望其他。
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守护着她,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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