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见龙在田
时下八月末, 江北道雍城城外,人烟鲜少,一望无际的平地广阔延展开去, 布满杂草与矮植,覆了浅浅一层、或黄或绿,长空中不时见飞鸟盘旋低绕, 发出低沉尖细的叫鸣,却也和谐韵美。此去西向三十余里,正是朝廷剿匪官军驻扎所在。
“得, 得。”
恍闻一串断续的马蹄声,从座微耸的小山包背面传来、若有还无, 或淹没在绵绵杂草之中,候得顷刻见两道人影穿着利落劲装,驱马行上山包,慢悠悠降下速度,待到高凸处,也不过高出平地五六七尺, 两人中微走在前边之人率先拽了辔头、勒马停下, 另一人紧随其后, 停在他右侧同他并肩——正是结伴而行的秦晟尹玥二人。
“前边就是驻军大营了。”
“嗯。我手下人回报,自是准确无误。”
秦晟停在山包高头驻足远望,执鞭说道。此处依距离而言离驻军大营尚有十余里,他眼中尽是杂草, 也不知江北驻军是否就在前方。
只是尹玥那般说…尹少主好心好意先行派人替他查探,他不便质疑不信、伤她一份真心实意, 由是听从她所说, 连日奔波也不做打探, 直穿雍城奔驻军大营而去。
“好。”秦晟心中思量,撇过头抱拳朝尹玥道,“多谢。以你我交情,原不需如何生分客套,日后如有需要,我力所能及之处,你尹少主吩咐一声就是。”
“是吗,”尹玥眉眼弯弯,只是笑道,“我需要什么、想请你秦大公子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秦晟无奈道,“若你需要我办的事是我想得那般——,那非我力所能及,我自是无法做到。”
话了,他且腿一打鞭一抽,驱赶大马沿着下坡加速飞跑出去,尹玥愣了一愣,立也长鞭一扬一落抽到马上跟了前去,
——茗兰于小和尚便是千好万好,终究不在人世,她日日夜夜长长相伴,小和尚一时不应、一阵不应,又岂真能一世不应?似小和尚这样痴心长情的男子,才是真心宝贵的好男儿,她候得久些也是值得。
尹玥如是想,一面骑马,一面禁不住勾了勾唇角,心底快活之余,又止不住微微惋惜得意。
~~
“哈,哈——。”
约过小半时辰,秦晟与尹玥耳中恍然传入阵阵整齐划一的操练声,先是隐隐约约、并不清晰强烈,复骑上一阵,那操练声却是越发大作铿锵、震天一般,及后再盏茶片刻,便不止操练声响,大片由粗短树枝围做壁垒、圈绕出的军营连绵数十里,现在二人眼前,着实令他二人震撼,
十步设一军帐,四处旌旗飞扬,伴着轰隆大响的操练声,白色五方旗与绣有“云”字的牙旗插在营中随风飘扬,此处驻军主将想来便姓氏为云。
“飒——”
二人愈发挨近,看到营中群群士兵身着铁甲,一手执长矛□□,一手握圆盾,正排列有序演军练阵,不时左右前后四翼互换,便似变了一种阵型,
“驾!驾!”
步步驶向军营之时,却营中大门一开,恍而冲出一队披坚执锐的甲士,约得十数人,呼啸着、快马加鞭朝秦晟二人赶来,
秦晟尹玥见此情形不禁怔了一怔,心中糊涂,下意识朝彼此看去,便看二人微微颔首,忽然均勒鞭停马,暂坐马背上按兵不动,候那队兵士顷刻赶到他俩近前,散作一圈将他俩面面围住。
“大胆!尔等是何人!鬼鬼祟祟得在军营外游荡是何目的!”
那队兵士来到近前,瞧着俱是熊腰虎背的汉子,骑驶黑色军马,双脚踏在马镫之中,马鞍左旁的鸟翅环则插把马刀,显是装备精良,秦晟暗暗数下,共一十二人,如座密不透风的铁墙,将他与尹玥死死团住。其间一人正对着他,浓眉大眼、眉头紧锁,两指并拢指着他,正气凛然、疾言厉色。
秦晟拱手道,“诸位勿要误会,在下与贤弟非居心不良,乃有要事要见你们将军,还请诸位引见。”
“见我们将军?!”话音甫落,一名兵士声调一起,怒骂道,
“狗日的说什么鬼话!你是什么人也敢见我们将军?!我们将军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呸!老子看你这个装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背后背得什么?军营重地岂是你们这样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能靠近得?!呸!”
…
秦晟叫那甲士一顿粗话喝得一愣一愣,一时怔在马上,两眼放空,嘴巴微微张开,却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身旁尹玥听多了这些市井粗鄙,耳听小和尚被辱骂,登时殊为愤怒,眸中立便罩上了一二分杀气,极是冷漠道,“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我当叫你丧命于此。”
“丧命?!”
喝骂秦晟的兵士但听这话,“仓啷”拔出马刀,虎视眈眈得盯着尹玥,下一秒便要动手一样,
“我有信物为证。”
秦晟这时回过神,立马拉了拉尹玥手腕,示意她息怒、勿要冲动,那又从怀中取出半块刻有错金铭文的虎状军符,手捏住虎符尾巴处,微微伸出、举起,令四下兵士得以看到,
“我受上峰调令,身负要务需见你们将军,有此军符为证。你们不可妄加阻拦,否则贻误国家大事,当以军法论处!”
那般朗声呼喊,秦晟扫看左右前后,手中举起的虎符令他那番言语除听着坚定异常外又格外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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