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不断有水珠,砸在绿色的瓷砖地面上,一下,又一下,似乎在认真打着节奏。
他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浴缸里,瞳孔无神。
视线却定在水花荡起的涟漪上——那是一个个令人晕眩的漩涡。
昏暗的光线里,隐约可见,墙壁上,挂着一盏冒着烟的黄色香薰灯。
味道怪异,连带着空气里都充满了压抑。
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将一张照片放在他身上。
轻声道:“记住我给你的记忆,杀了他,就再也没有痛苦了,杀了他……”
……
把钥匙藏进花盆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胡琛嫌恶地用木棍,把蠕动的蚯蚓挑走,从土里将钥匙刨出。
一边用手机发了条语音:“老方,我到你家了啊,这藏钥匙的地方,是跟哪儿学的,忒脏,还有肉虫子……”
对方没有即时回复。
他收起手机,提起箱子,开门进了屋。
原以为这座没有电梯的旧式唐楼,条件肯定不好。
没想到,屋里倒是宽敞干净,看来老友在怡保的日子还不错。
胡琛将整套屋子游览了一遍,就在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些啤酒和零食,就地吃了起来。
一瓶啤酒快要喝完时,客厅里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
以为是方同青打来的,他忙跑了出去,拿起了听筒。
还没出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先急促传来:“你终于肯听电话了,照片是怎么回事?”
上来就是一通不友好的质问,胡琛一头雾水:“嗯?你找?”
“谁”字还没说出,忙音响起,对方挂断了。
打错了?
他一脸问号地放下听筒。
刚离开,铃声又响了。
再接起,听筒里一片静默,这一次对方似乎在等他先开口。
好吧,他先出声:“喂?”
“嘟嘟嘟”又挂线了。
什么情况?
他按下来电查询,发现是同一个号码。
玩儿呢!
谁这么无聊,他盯着电话想了想,按下回拨,但打不通了。
“搞什么鬼。”
他自言自语地继续回去吃东西,可刚吃没两口,电话又响了,这他妈有病啊!
他恼火地快步过去,抓起听筒厉声问:“干嘛呢!你谁啊!”
“嗯?”
这回是个女声,语气里带着小心,“方先生?”
胡琛下意识地去看电话显示屏,不是刚才的号码了。
他泄了口气,缓声道:“哦,抱歉,方先生不在,请问您哪位?”
“您好,这里是叶医生的诊所,方先生预约了三点复诊,现在已经超时了,请问他今天还来吗?”
“复什么诊,方同青生病了?”
“呃,我们这里是精神科诊所,您是?”
“我姓胡,是方同青的朋友,他下午有事,不在家。”
“哦,那我只能先取消这个预约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哎,等等,方同青有什么毛病?”
“您不知道?”
真是废话,他揉揉腿往窗台上一靠,“我刚回来,不太了解他的情况,麻烦您能告知一下。”
“呃。”
女生犹豫了下,说:“他有抑郁症。”
抑郁症!
老方有抑郁症?
挂掉电话,胡琛恍惚起来。
虽然与老方几年未见,可网络上联系未断,怎么一点儿也没感觉到他有精神问题?
他掏出手机给方同青打电话,但无人接听。
另一头,阿文挂了电话,起身走进了右手边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叶医生,联系不上方同青,估计今天来不了了。”
落地窗旁,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端着水杯转过身:“他家里也打过了?”
“嗯,不过接电话的是他朋友,说他有事不在家。”
“什么朋友?”
“男性,刚从国内来的,姓胡。”
“国内?”
“是。”
“好,我知道了。”
女人拉上窗帘,坐回到办公桌前。
她看了眼台面上的手机,拿起来发了条信息:“你怎么了,怎么不来复诊?”
……
一直到天黑,方同青都没有回家。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始终处于失联状态,胡琛有些着急了。
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他决定出门找找人。
晚上九点多钟,怡保老城,行人还不少。
这地方到处是华人面孔,听到的也多是广东话,有点儿像国内。
他在大街小巷里穿寻,手里不断拨打着电话,然而都一无所获。
心下渐渐起疑:方同青去哪儿了?
快12点了,实在不知道该上哪儿找人,只好又回了家。
方同青的家,在唐楼顶层。
这一层只有他一户在左边,正对面是一堵实心墙,上面装了架铁梯,延伸往上便是天台。
胡琛上到五楼转角时,便看到了一个人靠坐在铁梯上。
因为楼道里灯光昏黄,那人又正好在暗处,所以看不清样子。
“老方?”胡琛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那人站起身,一步步走进光里——是个姑娘。
姑娘披着一头黑亮的长发,穿着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手上提着一个小布包,看起来温婉极了。
她看着楼梯下的胡琛,轻声道:“是胡先生?”
那双眼睛很奇特,说不上多美或是多媚。
可偏偏闪出的光,让人有些难以抗拒。
胡琛晃了下神,才点头:“你是?”
“你好,我是同青的心理医生叶朝朝,下午我的助理和你通过电话。”
她掏出了一张名片,走下来。
站在最后两级台阶上,双手将名片递了过去。
胡琛接过名片扫了一眼,抬头问:“这么晚了,叶医生有事?
叶朝朝点点头:“我是下了班过来的,一直没等到同青,他有跟你在一起吗?”
胡琛摇头:“我到了怡保,还没见过他。”
叶朝朝露出担心的神色:“我联系不上他,本来今天约好.了复诊,他从来没有这样爽约过。”
“……”
胡琛刚要说什么,叶朝朝却抬手打断,“请稍等,电话响了。”
“嗯?”胡琛下意识去看自己的手机。
叶朝朝忙侧身,往上指了指:“是家里面的电话响了。”
“啊?”
胡琛什么都没听到,他往上看了一眼,面上满是犹疑。
“真的。”
叶朝朝似乎十分笃定,她转身就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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